巨蟹座6

無論是謊言也好真心也罷，在月的面前我向來是口不擇言的，因爲她從來沒有拿這些所謂的承諾要挾過我。既然是無需負責，那麼何不把這場轉瞬即逝的邂逅表演得更精彩一些呢？我可是自詡爲擅長風月的高手呀。窗外的滿月清晰地照耀着月的身體，也照耀着我含情脈脈的表情，我承認眩的成功或多或少映射了我的無能，但是離開眩回到一無所有的月的身旁～我還沒有神經錯亂到這個地步。與月的重逢，不過是對我逝去青春的一次懷念罷了。可是，那晚的月亮放射出洞悉一切的光輝，讓我心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。
後來的事實和預感一樣糟糕，但出事的卻是毫不知情的眩，她忽然象人間蒸發一般，徹底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～甚至都沒有參加自己的畢業典禮。
一個月後，因爲找不到眩的其他親人，軍校只好把她的衣物用品寄給了我，在她的筆記本里，我發現了一封沒有上交的結婚申請書和一張留給我的字條：
朽：
還記得我有無條件行使一次心願的權利嗎？現在我要啓用它了。
請你，徹底地忘掉我吧。
眩 訣別

我覺得每個人的命運生來就被安排好了，無論怎樣的努力和抗爭都是毫無用處的。兩個月後的婚禮如期舉行，在親朋好友的注視下，身着紅衣紅裙的月和我比肩而立，恭恭敬敬地奉上敬婆茶：“媽。。“她終於可以這樣名正言順地稱呼母親了。
母親端起茶來喝了一口，在喜慶的音樂聲中，母親微笑着，用只有我們三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：“早就說過我當不起你這個稱呼，非要叫，現在叫成了真的，你終於滿意了？“
一言不發的月地向母親深深鞠了一躬，臉上依舊掛着平靜而快樂的微笑。
婚後月很快就懷孕了，在懷孕期間媽媽還能剋制自己的情緒，但兒子降生的第三個月，這場壓抑已久的戰爭終於不可遏止地爆發了。
那天早上，我被刺耳的尖叫和奇怪的碎裂聲驚醒，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～九點十分，是月從菜場下早班的時間，她通常都在這段時間給兒子餵奶和幫我準備早餐。我煩躁地蒙上被子，但尖叫聲還是不屈不撓地鑽進耳朵，由於聲音太過急促和刺耳，反倒使人無法分辨出喴叫的內容。五分鐘後，旁邊房間的嬰兒也被吵醒，一起發出響亮而持續的哭喊，我終於睡意全無，光着腳惱怒地衝出房間：
“你們在幹嘛啊？還讓不讓人睡覺啦，到底。。。”
眼前出現的景象讓我猛地閉上了嘴巴，這間小小的廚房好象剛剛纔下過一場雞蛋雨：到處都是碎裂的雞蛋，順着傢俱和牆壁，流淌出一道道奇怪而粘稠的小溪。地板上的月，全身都塗滿了白色和黃色的蛋液，她踡着雙腿，象悲慘而無助的雞媽媽一樣，拼力保護着懷裏殘存的幾個完整品。
這時，媽媽一個箭步衝上去，再次撲向月的懷抱，月拼力忍受着母親拍打在她頭上臉上的巴掌，固執地用身體環抱成一個衛護的堡壘。
“媽媽！”我喊起來：“你在幹什麼？”
媽媽根本沒理會我的干涉，她象瘋了一般拉住月的雙臂拼命搖撼着，由於月採取的是消極防守的姿式，面對這種猛烈的攻擊，我想撐不了多久就會全軍覆沒的。
我終於忍不住撲上前去，一把扯開了媽媽，由於用力過猛，地板上溼滑的蛋液讓我和媽媽都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上，月趁着這個空檔，迅速膝行到安全的角落，並重新整理了一下懷中的戰利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