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蠍座2

（鈴鐺的敘述）

晚上八點，我溼漉漉的雨衣和沾滿泥巴的球鞋把門廊弄得一塌糊塗，媽媽氣呼呼地跑出來，這15年來，她早已對我這個女兒喪失了所有的耐心和興趣了吧？
“鈴鐺，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是說了要早回來的麼？爲什麼手機帶了卻不聽？”
“叮璫有那麼多朋友，我想不缺我這一個人吧？”
媽媽狠狠地瞪着我，我想她心裏一定在想怎麼會有我這個冷漠自私的女兒。“叮璫和她的同學一直到下午兩點才吃飯，不說一聲就讓這麼多人等你，不覺得太過分了麼？”
我懶洋洋地脫掉鞋子，衝她厭煩地揮了揮手，我最不喜歡生日宴會、學校舞會、運動會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場合，每當我靠近這類其樂融融的強大氣場時，就會感到渾身上下的不舒服和不自在。我真是納悶，叮璫和她的同學爲什麼要等我呢？雖然我和她在同一個房間生活了15年，但叮璫對我來說，幾乎是個陌生人。
在餐桌前坐下後，我才感到飢腸轆轆，桌上還放着半塊生日蛋糕，甜膩的奶油花已經快要融化了。我拿起叉子，忽然從很近的地方飛來一隻蒼蠅，我疲倦地盯着它，一邊揮手想把它趕開。這時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，蒼蠅忽然在半空中停止飛行，直挺挺地落入蛋糕裏，在奶油中甚至都沒有掙扎一下，就漸漸淹沒在粉紅色的花心裏。我注視着外表看上去完美無缺的蛋糕，忽然想道：“不聲張的話，這朵花也許明天會被媽媽或姐姐吃掉吧?”放下叉子，我仍然在琢磨着，蒼蠅怎麼會突然暈過去的呢？我剛纔根本沒有碰到它的身體啊。噢對了，在深秋的時候，蒼蠅蚊子的壽命快到盡頭了，所以纔會在飛行中自行結束生命了吧。
但是在第二天，我發現事情好象沒那麼簡單。那是下午兩點半，我正在自習課上看小說，我所在的教室在三樓，正好能看見大樹的樹冠部分，昨天的暴雨把樹葉打得七零八落，露出了光禿禿的黑色枝椏，有幾隻同樣難看的麻雀，象樹枝的節疤一般一動不動地停在那裏。
我注視着麻雀，心想這麼無聊而呆笨的動物活在世上，對它們來說也是一種煎熬吧？忽然有根樹枝顫動起來，象是有什麼東西落了下去，可是，枯萎的樹葉能帶動樹枝嗎？我盯住了前面的一隻麻雀，它離我也就兩三米遠吧，縮着腦袋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，一陣冷風吹過來，它動了動身體，眼睛隨意向窗邊瞥過來，接着，它就象塊無意識的石頭一般，緊緊夾着翅膀，從樹枝上猛地栽落下去。
下課以後，我匆匆忙忙跑下三樓，在排水溝前面找到了那兩隻鳥，也許是落在柔軟的草叢中了吧，它們身上沒有一絲血跡，但是姿勢卻很不自然，一隻仰面朝天，另一隻的嘴全部戳進了泥土中，一看就知道它們在落下來之前就已經完全喪失了知覺。這天餘下的時間，我反復思考着蒼蠅和麻雀的事，頭腦中一片混亂。
從學校到公交車站的路上，我的“朋友”百合一邊吃着零食一邊含混不清地喋喋不休着，歪斜的校服上沾着幾塊顏色不同的油漬，薯片的碎屑被唾液粘在嘴角兩側，我不知道她哪來的零用錢買這些東西的，她特別愛吃的一種瑞士原產的巧克力，每塊價格都在百元以上。
“鈴鐺，聽說你姐生日那天，那個高二的天一也去了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