雙魚座5

和C君共同生活的5年中，只有一次，也是他最後一次施虐深深地留在我的記憶中。
那是一個深冬的夜晚，大約是九點多鐘吧，我和4歲半的惠惠正在燈下畫畫，喝得醉醺醺的C君開門回來了，我趕忙幫助惠惠收拾好東西，剛剛站起身子， C君便幾步跨到我面前，掄起巴掌狠狠地打在我的臉上：“你這個混蛋，丈夫回來了還慢吞吞地不起身迎接，真是太無禮了！”
對於我來說，這樣的體驗每一次都是新鮮和震驚的，我象個殘破的木偶一般倒在地上，一隻皮鞋在狠狠地踢我的臉，我的一隻眼睛看不清了，但另一隻眼睛卻清楚地看見惠惠從藏身的角落衝出來，象個孱弱而勇敢的布娃娃一般撲向C君，用細密的牙齒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。
“惠惠，不要。。。”
我的聲音還在喉嚨裏滾動，就看見惠惠小小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，重重地摔在暖氣和餐椅的縫隙中。
抱着惠惠衝到大街上的時候，才發現空中飄着鵝毛大雪，而我和她都只穿着單薄的毛衣，惠惠的眼睛睜着，額頭上的血從我的手指縫中泊泊地涌出，我抱着她正要往回跑，惠惠卻揪住我的衣襟喃喃地說：“媽媽。。。帶我走。。。不。。要。。回家。。。”兩顆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兩側“倏”地滑落下來，一股熟悉的倦怠感猛地涌進我的全身，我拼命地反抗着自己：“不可以，不可以，堅持住。。。”我用兩腿夾住惠惠，快速脫下自己的毛衣裹在她身上，刺骨的寒風讓我清醒了一些，我邁開步子拼命地跑起來，醫院就在離我家300米的地方。
惠惠頭上的傷口象個小型的噴泉一般，鮮血滲過我的手掌和她的頭髮，“滴滴嗒嗒”落在白色的雪地上，我邊跑邊和惠惠大聲說着話：“惠惠，好孩子睜開眼睛，不要睡啊，要堅持住啊。。。”這句話其實更象是對我說的，因爲一種從來沒有感受過的，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倦怠，正一浪接一浪地襲過我的全身，手中的惠惠變得異常沉重，我全身都因無法支撐這個負荷而顫抖起來，也許我應該就這樣倒在地上，讓潔白的雪花覆蓋在我們身上，讓一切就在這晶瑩的寒冷中結束吧。但是，頭腦中殘存的最後一點意識卻在機械地重複着一句話：太自私了吧。。。惠惠只有四歲啊。。。一定不要放棄啊。。。我拖動着雙腿，艱難地向前挪動着，暴風雪灌滿我的耳朵和嘴巴，前方的醫院在的黑夜中放射出耀眼的光芒，彷彿一扇正在向我們打開的天堂的大門。